-朝瓷-

雖不能至 心嚮往之

我们排排坐着,看着切开的一帧帧黑白画面。屏幕里的那些人在欢呼,在吼叫,在哭泣,却无法激起我们一丝的涟漪。五十六年,是一面纱。它枯败老旧,点缀着新时代的碎片,仿佛一颗被冰雪浸泡过的心脏。我们怎能听清与我们隔了一个屏幕,一个时代的人的心跳呢?

那些人开始笑,笑得明朗,有的人开始笑,笑得狰狞。屏幕倒映着他们无比夸张的脸。那可真是最好笑的笑话,能让他们眼角的皱纹更粗更深,能让他们的胸腔震动得要裂开——他们嘲笑着那种由内心迸发出的喜悦。

这可真是最好笑得笑话。我曾是一朵花,癫狂的笑声让我瓣落纷纷。我的嘴角曾是倔强的小草,在狂风的摧残下折断了腰。我开始笑,笑得好开心。喜极而泣流下的热泪,在我眼里扭曲,变成了臭水沟的污水。那些人最真挚的情感,被我丢在地上狠狠践踏。

第一个笑的人在叫唤,如同一个从动物园逃出来的小丑。他渐渐膨胀,像一个色彩艳丽的气球。连风都在嗤笑他滑稽的模样,于是他便飘了起来,那么一个鼓鼓的,薄薄的气球,仿佛轻轻一戳,就会炸开,炸出腐烂的肉,灰白的眼睛,流脓的脑壳,还会有绿雾弥漫开来,使肮脏的心脏也变得美丽。一切都模糊,一切都朦胧。

这可真是好笑——一切好似都能让我们笑,无论是悲伤的严肃的还是痛苦的。黄金埋没于盲人的脚下,天使堕落在冥河的深邃中,好故事消逝于哑去的咽喉。于是我们笑着说,我们便是盲人,我们便是冥河,我们便是哑去的咽喉。然后笑得睁不开眼,笑得无法呼吸,笑得发不出声。

我精疲力竭,已不知是在笑屏幕里的人,还是在笑谁。自己的内脏正在一点点被侵蚀,像一颗没有灵魂的牙齿。而那腻腻的甜味还残留在口腔。在被什么侵蚀呢,是裹着糖衣的毒药,还是我们放肆的笑?我怕了。将视线渐渐聚焦,目光再次与屏幕上的人相对,渴望能接受洗礼,渴望能从泥潭挣扎而起,渴望能再次得到一颗鲜活的,跳动的心。

换来的却唯有一阵凛冽的风。它飒飒地闯入了课桌之间,书本之间,我们之间,在我空荡荡的体内穿梭,带来的寒冷如针刺入骨髓,回音发出凄凉的悲鸣。而那些人真是可笑啊,他们还在笑,丝毫没有发现这个不速之客。它只是盘旋着,吹散了嘴角的笑容,吹散了脑中的混沌,吹散了黑板上的粉笔字和屏幕上的黑白像素。

那竟是一面镜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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